【董事長說】探尋服帖農商水土的資本補充之道

在當前復雜多變的經濟形勢下，農村中小銀行面臨日益增大的資本補充壓力。作為補充二級資本的重要工具，二級資本債尤其受到資本補充渠道相對有限的非上市農村中小銀行的青睞。然而，2023年有越來越多的二級資本債提前不被贖回，引發了市場擔憂，增加了農商銀行二級資本債的風險，使其發行變得更為困難。農商銀行資本補充路在何方？如何增強“補血”“造血”能力，為建設金融強國貢獻農金力量？對此，《中國農村金融》記者對話多位農商銀行董事長，以找尋更適合農商水土的資本補充方式。

《中國農村金融》：為何青睞發行二級資本債？

浙江鹿城農商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 陳國敏：

目前，二級資本債和永續債是中小銀行主流的資本補充工具。我們對這兩種資本補充工具的發行成本、發行難度及補充資本效果進行了深入分析。從鹿城農商銀行的資本約束情況來看，一級資本的約束更為明顯，若能發行永續債，將能釋放更多的資本空間。但考慮到永續債的發行和銷售難度，最終選擇了以發行二級資本債補充資本。

鹿城農商銀行的銷售客戶主要為同等體量的中小銀行機構，結合其投資習慣及風險偏好，二級資本債的銷售難度和成本相對可控。因此，鹿城農商銀行在2022年選擇對2017年發行的7億元二級資本債行使贖回權，并成功續發了10億元二級資本債作為補充，在銷售過程中獲得了較好的認購效果。

浙江南潯農商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 陳春仿：

南潯農商銀行在2010年改制成立農商銀行時，注冊資本為5.07億元，前期以利潤轉增股本為主要資本補充手段，截至2017年末，歷年累計轉增資本達6.24億元，加上低風險權重業務占比較高，資本充足水平一直保持良好態勢。但隨著業務規模的增長、盈利空間的壓縮和分紅壓力的增大，不得不尋求新的資本補充渠道。二級資本債作為非上市銀行少數可利用的合格資本補充工具，具備發行流程相對成熟、市場投資者更為熟悉等優勢。因此，南潯農商銀行于2017年發行了5億元二級資本債，并于2022年贖回后又續發了7億元。實際上，中小銀行發行二級資本債同樣存在審批程序較為繁瑣、投資主體相對匱乏、票面利率相對較高等問題，且僅能補充二級資本。因此，與其說“青睞”發行二級資本債，不如說這是中小銀行少數可選項中的最優解。

《中國農村金融》：您如何看待部分中小銀行選擇二級資本債到期不贖回這一現象？

浙江鹿城農商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 陳國敏：

2023年以來，二級資本債到期不贖回的比例顯著上升，其中不行使贖回權的債券主要集中在中低評級的機構。從發行人的角度來看，贖回二級資本債的意愿理應強烈。首先，二級資本債在不贖回的后續五年中，其計入二級資本的金額每年遞減20%，這意味著資本補充效果逐年減弱，因此應考慮贖回后再新發。其次，不贖回行為可能導致市場輿情增多，對機構的形象、授信、融資等方面產生負面影響。但贖回也需要符合監管要求。許多中低評級的機構由于收入和凈利潤顯著下滑，以及贖回后資本不符合監管要求，因此無法行使贖回權。究其原因，主要是在經濟不確定因素增多、創利能力顯著弱化、資產質量下滑、銀行息差收窄等市場環境下，部分地區中小銀行面臨明顯的經營壓力和資本充足壓力，導致到期的二級資本債無法贖回。隨著不贖回比例提高，二級資本債的信用分層也出現明顯變化，這將增加后續中小機構二級資本債的發行難度。

浙江南潯農商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 陳春仿：

農商銀行選擇二級資本債到期不贖回是市場少數現象，因為不贖回對于發行人來說意味著信用評級下調、資本成本上升的可能性增加，是“不經濟”的行為。根據發行條款，銀行在滿足監管資本要求并經監管審批的前提下可行使贖回權，不贖回的原因是多樣化的，但主要原因應是贖回后資本無法及時補充，其本質在于中小銀行資本補充渠道單一。

《中國農村金融》：基于多年資本補充實踐，您認為哪些資本補充方式目前更適合農村中小銀行？

廣東肇慶農商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 黃東奇：

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建設“金融強國”，并再次明確“拓寬銀行資本金補充渠道”，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近期也發布了《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明確構建差異化資本監管體系。2023年以來，由于銀行業凈利潤增速下行，內源性渠道補充資本受到進一步限制，對采取外源性渠道補充資本的需求更加強烈。我認為，農村中小銀行補充資本，需要結合短期、長期需求來選擇相關工具：短期來看，一是適度引入地方國資企業戰略入股，快速補充資本，并與地方國資企業建立合作關系，提升市場競爭力；二是建議監管部門適度放寬準入條件、簡化審批流程，支持通過發行二級資本債、永續債補充資本。長期來看，鼓勵經營管理較好的農商銀行通過資本市場上市融資、發行優先股等補充資本金；并在政策允許的前提下，支持通過資產證券化方式來降低風險加權資產，減輕資本補充壓力。同時，農村中小銀行要充分利用資本補充機會，不斷優化公司治理和風險管理能力，提升經營管理水平，建立內源性、外源性互補的資本補充長效機制。

浙江南潯農商銀行黨委書記、董事長 陳春仿：

事實上，除了留存利潤之外，中小銀行補充資本的渠道相對而言較為單一。作為區域性小法人銀行，南潯農商銀行的股東大多為中小民營企業或農戶，增資熱情不高。從其他外源性補充渠道來看，過去發行二級資本債是很多農村中小銀行補充資本的重要手段。但2019年監管部門先后出臺《商業銀行發行優先股補充一級資本的指導意見（修訂）》《關于商業銀行資本工具創新的指導意見（修訂）》等文件，為非上市中小銀行發行永續債提供了政策支持，拓展了中小銀行新的資本補充渠道。2020年以來，中小銀行發行永續債明顯提速，例如2023年上半年發行永續債的7家銀行中，大多數屬于中小銀行。在浙江農商銀行系統內，已有杭州聯合銀行、鄞州農商銀行、余杭農商銀行等參與發行永續債，南潯農商銀行也正在籌備當中。

資本補充難的背后，實質上是農村中小銀行面臨的諸多挑戰和長遠的發展課題?？傮w而言，快速實現資本補充對于農村中小銀行而言迫在眉睫，但真正的挑戰在于如何調整自身，追求長遠、可持續的發展。希望更多的農村中小銀行能夠越過眼前的困難，為未來的穩健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